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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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刺眼的強光散去,顧清越睜開眼睛,發現自己置身在熱鬧的街道,游子羨等人也在附近,只是都動彈不得,也不能言語,逐月在她的正側方,正狠狠瞪著她,好似她又耍了什麽花招一樣。

天可憐見,她這次可什麽都沒做,既來之則安之,既然被帶入這幻境,只能靜觀其變。

身邊的環境一再變化,熱鬧擁擠的街市,十裏紅妝的花轎,喜事臨門的喧嘩,這是那日海潮成親的情景。

一身喜服的新郎官,在人潮的哄鬧下滿臉喜色,將花轎中的新娘抱入府邸。新郎官是丁崎,場景多是他的視角,這裏應該是丁崎的記憶,不過這丁崎竟與南朝長的有些相似,只是比起南朝的清秀多了些成熟和硬朗。

逐月盯著丁崎,眼裏似要冒出火來,那日之後她再未見過他和他的師父,他們師徒二人為了所謂的長生,聯手哄騙了海潮,將她置於死地,她恨不得將他們挫骨揚灰。

奈何現實中人再怎麽忿恨不止,也只能在過往的記憶中做一個看客。幻境仍然在繼續,新娘在新郎的牽引下跨過火盆步入廳堂,拜告天地。

前面的場景顧清越也看過,在送入洞房前看著一切都很正常,新郎官的喜悅和激動不像是裝的,他們被人群簇擁著送入洞房,之前接觸鱗片看到的記憶在此處是留有空白。或許,重新看一次,就能找到當年海潮之死的真相了。

進入洞房後,新郎官拿起桌上的喜桿,在喜婆的指引下正要向新娘走去,門窗在外被敲了三下,新郎官遲疑了下走向門口。

“師父,您怎麽在此。”丁崎驚訝。

須發皆白的老道瞇眼含笑道:“恭喜徒兒得償所願,你既已選擇了俗緣,為師也就不在此多做停留了,特來告辭。你我雖師徒緣淺,但到底師徒一場,臨行前我還想送你一物助你修行,只是此物特殊需要放在特定的地方,需由本人親自去拿才能滴血認主。”

丁崎回頭看了看房內,面露難色:“謝師父好意,只是徒兒現在恐有不便……”

老道摸了摸胡須,溫聲道:“不是為師非要在此刻為難你,實在是一件神器出世,天時地利都自有時辰,你的妻子非同常人,你若想同她長長久久,少不得法器助力,你自己且好好想想。”

一段話說的丁崎猶豫起來,看看師父,又看看房內,這一幕剛好被喜婆看到,她笑呵呵走來:“新郎官盡管去忙,今天大喜,少不得還有好多瑣事要和新娘子暫時分開。等過了這一天,你們小兩口想怎麽過就怎麽過,這兒我就先替你看著,由我婆子在你放一萬個心。”

有了喜婆的說動,丁崎終於答應去取神器。

畫面一轉,師徒二人來到一處山洞,裏面轟鳴陣響,似有什麽東西即將出土。丁崎孤身入內後不久,山洞突然坍塌,老道搖身一變,化作了丁崎的模樣,禦劍而去。

假‘丁崎’入了府,遣走了喜婆,洞房花燭時趁機在酒中下藥,沈浸在喜悅中的海潮不察,喝下毒酒,待毒性發作之時,他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。

海潮頻死前一遍遍呼喊丁崎的名字,老道獰笑:“老夫早已察覺你是鮫人一族,我那好徒兒自然也知道你的身份,只有新婚之日才能讓你徹底放松警惕,凡人誰不想長生不老,將你獻給老夫是他莫大榮幸,待我吃了你,會給他分些零碎枝幹,這樣也算圓了你這妖孽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心願,哈哈哈……”

海潮最終身死,老道掏了她的心臟吞食,隨後房屋突然震動欲裂,老道察覺不對奪門而出,一身血衣引起屋外眾人驚叫連連,圍而堵之。

老道忽而一震拂塵,遙指屋內,高聲道:“內有妖孽,已被我伏誅,妖乃鮫人,食鮫人肉可長生不老。此等機緣,老夫怎可獨享,你們快快食之,與老夫一起長生得道。”

眾人半信半疑跟隨老道去了喜房,只見房內躺著一個海藍色人身魚尾赤身女子,胸口大洞鮮血直流。

“海……海神娘娘!?”有人驚呼。

老道並未入內,只在門外高喊:“那是海妖,化作了海神娘娘的模樣,準備混入府中趁機作亂,被海神娘娘與我那徒兒發現,現他們二人已去追擊妖怪的同夥,特囑咐老夫留下助你們修行長生,你們莫要辜負了海神娘娘的心意。”

一段話,說的村民漸漸動了心,第一個、第二個、第三個,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其中,房間被擠滿,老道見狀立刻抽身離開。片刻,地動山搖,整座府邸頃刻間化為廢墟。

地震綿延千裏,湖水亦漫過街道,老道倉皇而逃,卻被一個滿身焦黑的人形怪物擋住。

“哪裏來的妖孽。”老道持劍欲刺,誰知那怪物撲通一身跪地,聲音沙啞撕裂:“師父,我是丁崎,徒兒辜負了您的好意,取寶卻被反噬,成了這幅模樣。本不想以這幅面目再見人,但如今地動山搖,路面斷裂,房屋倒塌,徒兒不知出了何事,您可有見到海潮,她如何了?有沒有受傷,現在在何處?”

老道並未收劍,而是怒喝:“孽障!原來是你。哼,枉我之前費心渡你,如今死到臨頭還念著那個妖孽,可惜那海妖我已經殺了。”

“師父!!”丁崎抓住老道的衣擺,步步跪行,嘶啞哀嚎尤不可信。

老道一腳踢開,嫌棄道:“我不僅殺了她,我還挖了她的心,鮫人肉可長生不老,本來念在師徒一場,你若大難不死,我可能還會贈你一些鮫人肉食之,可那該死的海妖詛咒了這片土地,你若陪她,你就自己留在這等死吧!”

“師父,難道取寶是假,你是故意引開我,殺了我,好接近海潮的嗎?!”丁崎失聲質問。

“是又怎麽樣,誰讓你明知她的身份,卻仍然執迷不悟,要死你就自己死吧!”說罷,就轉身欲離去。

丁崎嘶聲痛哭:“師父!師父,你答應過我的!答應我放過海潮的,她不是妖怪,她是海神的化身,是我仰望了半生的神靈,你怎麽可以,怎麽可以,這麽對待她!!!”

忽然話音一轉,猶如野獸哀嚎,他飛撲到老道身上,一口咬向老道的脖子,頓時鮮血飛濺。

老道痛呼,各種摔打背上的人,丁崎卻像發了瘋,一口一口咬向老道的皮肉,地底開裂,湖水倒灌,逐漸淹沒了兩人抵死交纏的身影。

動蕩漸漸平息之後,一只焦黑的手從泥濘中伸了出來,滿身汙穢的丁崎猶如地獄歸來的惡鬼,拖著殘缺的身體,爬過廢墟,越過汙河,向那座傾塌破敗的府邸走去。

偌大的廢墟,他用雙手一點點往出刨土,日月交替,鬥轉星移,白天黑夜轉瞬即逝,不知過了多久,他終於在巨大的廢墟坑洞中找到了那具早已了無生氣的屍體。

他抱著她,哭了三天三夜。隨後,抱著她的身體艱難的向一座尚完好的廟宇走去,他將她用泥土一點點包裹,供奉在廟宇中央的高臺上,用打磨好的鐵杵,在高臺的背面刻上滿滿的字跡。

一切都做完後,他癱倒在高臺下,將一枚海潮身上掉落的藍色鱗片握在胸口,望著泥像的方向,漸漸沒了動靜。

一陣一陣的悲鳴聲由遠及近,無數個虛影向廟堂湧來,那是死在這場劫難中的村民,他們跪拜在泥塑像下,痛哭悲吟,在風中化作點點紅光。隨著再一次更加劇烈的山裂地陷,所有的廢墟連同廟宇全部下沈到不斷漫延的湖水中,一切歸於平靜,只餘一片空曠的死寂。

畫面回轉,顧清越等人的意識猛然回歸,幾人面面相覷,誰也想不到‘真相’竟然如此慘烈,陰差陽錯的愛恨延續了幾百年仍不得解。

逐月受到的震撼更大,海潮慘死歷歷在目猶如昨日,那徹骨的疼痛讓她全身都止不住的顫抖,可百年來的仇恨如今卻沒有了具體的目標。仇人早已慘死,思念的人再也不會回來,徒留她茍延殘喘在這人世間煎熬難渡。

彧謙尤不死心,指著顧清越幾人,對逐月高喊:“你還在等什麽,自古人妖勢不兩立,只有殺光他們,才有我妖族存活之日。”

那個穿著邋遢的男人勸道:“何必打打殺殺呢,天界也沒說一定要妖族徹底滅絕,只要你們安分些,不要入魔毀道,專心修煉,也可以彼此相安無事的。”

“安分!?躲在那不見天日的苦寒之地,像過街老鼠一樣,被人類肆意喊打追捕,食不果腹,朝不保夕,那也叫相安無事!?”

彧謙怒目相視,讓那男子瞬間啞口無言,只抓耳撓腮:“天道如此,生命周而覆始自有定數,只要爾等潛心修煉,不日輪回,成仙成人都有可能。”

域謙仰天長笑:“哈!憑什麽要等天道輪回,憑什麽一定要做人成仙,既然天道難違,我們就推翻這天,踏平這人間,以妖為尊,再不受天地輪回的制約,豈不是更好?海妖!你還等什麽?你的慘死不正是這些正道人士所為,跟我一起殺了他們,為你自己報仇雪恨!”

陷入恍惚中的逐月擡起來了頭,看向那幾個仙門弟子,還有那個與‘丁崎’長相相似昏迷在地的瘦弱少年,垂落的手指漸漸擡起。

“不好!”顧清越暗叫,一個閃身,擋在眾人前面,一圈火焰再次從掌心噴出,但火焰甚微,只堪堪擋住血騰的第一波攻擊,就已經讓她肺腑難以承受,踉蹌退步,嘴角溢出血沫。

還沒等顧清越站穩,血藤再一次攻來,衣角翻飛,游子羨擋在了她的身前。

“游子羨!”那一刻,顧清越只覺自己的心跳比自己的聲音還要大,激烈地快要從胸膛麗跳出來。

電光火石間,一道藍色的光芒從南朝手中的鱗片中射出,擋住了血騰的攻擊。

那道藍色的光芒中隱約有一個人身魚尾的影子,隨著光芒愈盛越加清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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